於是，是魚。

因為比起情人我更害怕朋友的離去，永遠忘不掉那個人離開時冷淡臉孔跟堅決的態度。只因為我們都不夠成熟，所以連朋友都做不成。然而他手邊摟著我的另一個朋友。即使如此還是笑笑的看著他們、祝福他們幸福。

小文對我而言已經不是朋友，是家人。 混在一起十多個年頭，在家就膩一起聊天打屁哈啦，出去也是互相照顧互相關心的家人。被家人拋棄有多痛苦？我不想體會，也盡力避免去體會這種感覺。可以說我不夠勇敢，我自己也知道。當有人對我張開雙臂但是那條路佈滿荊棘，赤著腳走過去會痛會流血，連心的舊傷口也會跟著裂開。

就算知道有人在這片荊棘叢對面等我，等我擁抱住他會不會又要面對另一片更危險的花叢？害怕，不信任種種負面情緒充斥腦海，不是對他沒信心......而是我對未來沒信心。我已經被傷的無法在站起來，所以給了自己尾鰭只願意在水裡當一隻孤獨的魚，沒有魔女會給我藥水，我也不要失去聲音只為了擁有充滿痛楚的雙腳與愛情。

最後變成泡沫太寂寞，我不要。

一如往常的那天之後，我極少跟小文說話。說是我躲著他？也對，現在看見他總不像以前自然，更何況他身邊時時刻刻都還黏著雅君。

好酸好酸，胸口直冒出寂寞的泡泡。

禮拜六的下午，在電腦前面對空白word發呆，前兩個小時我看見小文載著雅君出遊......我呆了多久？揉揉眼睛，重新面對空白螢幕振作。

古典詩詞報告都還沒寫出來，再不動手禮拜一我可能會被老師砲轟。

「妳跟隔壁的......怎麼了？」忽然出現在背後的佳昊一臉疑惑跟擔心，這也是應該的。畢竟我很少跟人這樣子類似冷戰的相處，很少。

『沒有啦，只是最近我們都忙。』傻笑帶過，其實不想多談。我沒看他的繼續動手敲鍵盤，怕那敏銳的死小孩立即瞧出不對勁。

我已經快變成泡沫了，因為小文離我越來越遠，處在摸不著的距離。讓寂寞咬著心臟，很痛。但是失去......會比寂寞啃食更痛上百倍。

「妳忙著跟那個陳什麼的約會？」佳昊忽然語氣些微飆高，我摸不著頭緒的當下他又繼續說：「他又忙著跟雅君那小人膩在一起？」語末不屑嘖了好幾聲，還搖頭。

我知道他不喜歡雅君，但是我最近會跟陳翔出去的事情他又是怎麼知道的？

『雅君很好啊，人美、溫柔、大方、體貼。』我說，畢竟她是我死黨。『他們早就應該在一起了，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多配！』誇張的補充說明，眼眶好酸。

胸口的酸氣衝進眼睛裡面了，用力眨眨眼，好讓不舒服的異樣減緩些。哭了不好，會讓人更擔心。我頭低著不敢看佳昊眼睛。桌上的螢幕只顯示了第一個字，後面該寫啥我全忘了。

佳昊接下來動作居然是給我一記痛徹心扉的頭槌。就是用他那顆頭撞我可愛的頭殼，比拳頭威力大上起碼十倍不只，我痛的眼淚真的冒出來。

『你......你他媽的發神經啊！！！』掄起拳頭往打我頭的凶器揍去，想不到佳昊沒喊痛，卻笑了。

這人有病！絕對！

「這樣才像我表姐。」然後把書還給我，他走出我房間。

他走出去之後我恍惚了十分鐘不只，忽然發現大家都好任性，任性的要我做自己，要我對人撒嬌。『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那麼任性啦......』我哭了，還搞不懂原因的哭泣。大家真的都好任性，讓我有希望之後又深刻了失望，給我擁抱又放開擁抱，將我從漆黑的深海拉上之後又放手讓我跌入更深的海中......

不要這樣子好不好，大可不要管我，不然我會更害怕寂寞跟孤單。

會更不想一個人。

手機，響了。

『喂？』害怕哭腔太重，故意裝起輕快的嗓音。

「是我啦，要不要出來走走。」陳翔的聲音，還搭配鋼琴的背景音樂。

『可是我......沒車耶。』會載我的人載別人出去了，那個重色輕友的男人，我在心理低聲咒罵。

對方沉吟了一下，好像思考什麼。「我去載妳，嗯…十五分鐘之後門口等我，OK?」

『OK。』掛了電話順手將眼淚擦一擦，用力擤鼻涕。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，有點陌生跟熟悉。

紅著一雙眼睛好像不太好？算了，我想陳翔不會發現。稍微整頓了一下儀容，將包包背在左肩的我一打開門，剛好就有個人從樓梯上來。

啊，更正。是兩個人。

「小魚妳要出去嗎?」雅君笑著問我，跟旁邊仁兄的臉似乎有點反比。「我們想跟妳借一下陽台......」

『你又把鑰匙放哪裡啊?』沒等雅君說完，我搶話搶的快。也後悔話說的太快，讓雅君臉色不太好看。

「對啊，他真的很散！」她的笑容好像有點牽強，卻更依偎旁邊的人。

「妳眼睛怎麼紅紅的？」小文有點文不對題，問我。

『喔......針眼。』抓緊包包的帶子，有些尷尬。『我趕著出門看醫生，那陽台玻璃門記得幫我關好喔。』

幾乎是逃走，我下樓。站在樓下看到兩個身影從我房間陽台到另一棟的陽台，他們兩個回到房間，開了燈。

又開始了，疼痛的感覺。我傻笑，心底的傷口更撐開了些。這樣就好，像以前一樣就好。因為，失去朋友比失去情人還痛上許多......更何況是家人。

蹲在家前的柏油地，我抱著膝蓋。